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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去lake tahoe滑雪需要漫长的驾驶。在往返途中遇到了粉色的晚霞,跳动如鼓点的冰雹,雾气缭腾层层叠叠的树林,砂石路面上缓缓开过的油罐火车,也听完了这本书。

讲述的是三个克隆人Kathy, Ruth和Tommy的故事。从幼年记事起他们就生活在名为Hailsham的一所学校中。他们在善良温柔的老师指导下进行着阅读和创作,无忧无虑地长大。Ruth和Kathy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Tommy也和Ruth缔结恋情。毕业离开学校后,他们来到农舍,与较年长的老生相遇,一起探险,拌嘴,寻找自己的原型。后来Kathy做了护理员,Ruth和Tommy都成为了捐献者,为人类捐献器官。Hailsham倒闭关停了,Ruth在第二次捐献后离开人世,而Tommy和Kath发现了他们错过的爱情。最后,他们二人拜访了Hailsham的老师,在一场克制的对话中了解到,克隆人的命运将重新回到阴影处扭曲拧转,与如梦如幻的Hailsham永别。

石黑一雄的笔触依旧绵密细致,对心理精准把握,每个人物都有深入的,一致的刻画。孩童时期的Ruth对杰拉尔丁小姐妄想症般的依附和忠诚,而在青年时期又效仿老生们的行为举止,总是在寻找一个信念的寄托,一个偶像。Tommy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大男孩,儿时备受欺负却只会独自撒气。Kathy,作为第一人称叙述者,是颇为主观的:她被Ruth多次排挤也多次让Ruth出丑,这样来回拉扯平衡的关系却保持到了20岁,青年时期的结束。

“近半世纪我最喜欢的书是石黑一雄的《莫失莫忘》”,村上春树如是说。《莫失莫忘》与刚读完的《海边的卡夫卡》对比,有些残忍了。《莫》没有《海》那么多奇幻的情节:虽然是科幻小说,但科幻的内容可能就像水杯中浮在表面的薄荷般若有似无。主角没有经历什么令人震撼的科技革命,他们就像当代普通人般慢慢长大,一步步揭开自己的身份。没有壮烈的献祭,没有迷幻的丛林,没有希腊神话的隐喻。所有思虑、言语、动作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就像你,就像我;但他们却不是“人”,或者说不被当作“人”。

Tommy和Kathy的爱情略显突兀,也许我没有读得很认真。Ruth死后,他们逐渐重新走到一起,但发出了《长日将尽》一般的叹息。

我的意思是说,从第一次开始,汤米举止间就透露出一丝伤感,仿佛是说:“没错,我们现在在做爱,我很高兴我们现在在做。但多么遗憾,我们竟然虚掷光阴,等到这么晚。”

这段爱情更可怕的不是Ruth从中做梗而让他们错过,而是整个爱情是如此荒谬。他们为了“真心相爱的两人可以推迟捐献”的传言去找了夫人,恳求可以让汤米再多活几年。然而得到的答案是从来就没有此类规定,捐献并非夫人或是任何Hailsham的老师可以左右的。“捐献”是克隆人的原罪,是宿命。克隆人的爱情就像是废墟中的长出的杂草。似乎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Tommy说,Kathy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将死之态。

我总是想到在某个地方有条河,河水非常急。河水里有这么两个人,他们试图抓住彼此,竭尽一切可能紧紧地抓组对方,可是最终还是不行。水流实在太急了,他们没法不松开,分开漂走了。我想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形。真是可惜啊,凯西,因为我们一生彼此相爱。可是最终我们却不能永远在一起。

《莫失莫忘》将人性的不堪与荒谬展示淋漓尽致:艾米丽小姐作为克隆人人道主义的主要推动者,晚年也等待着克隆人的器官捐献来恢复健康。Hailsham, hail sham,虚伪 万岁。整本书没有恶人,因为全人类都是恶人。

我流眼泪是因为完全不同的原因。那天当我看你跳舞的时候,我有不同的感受。我看到一个新世界迅速地到来。更加科学更有效率,没错。多年的顽疾有救了。很好。但这是一个更冷酷、更无情的世界。我看到一个小姑娘,她双眼紧闭,将旧的世界紧紧搂在胸口,她打心底里知道,这个旧世界将不复存在,于是将它抱紧,哀求着,莫失莫忘。那就是我所看到的画面。我知道,真的并不是因为你或者你在做的事。但我看到了你,这场景令我心碎。我从此永志不忘。

Baby,never let me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