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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女


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性别议题了,也无法感受国内的对立有多严重。童年时的性别是被弱化的,男孩儿和女孩儿生理差异并不显著,年幼的心灵也不会被荷尔蒙或者社会规劝所毒害。但随着年岁增长,生理结构和社会预期都越来越分化,性别议题常常如鬼魅般在我眼前游荡。

厌女

上野千鹤子《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有一句话很触动:“作为一个男人,难道没有一个瞬间庆幸自己不是女人吗?“

”厌女“并不是厌恶女性而是物化,他者化女性。生活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用一些概念作为女性群体的标签,如黑丝,超短裙,好像女性的性价值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下女性身为人的意义就弱化了,被物品所覆盖,而物品则是可以玩弄控制拥有的。另一种比较隐晦的厌女是客体化女性,虽然不是显式地绑定一个物品,却将女性视作男性作为主体的一部分,视为财富名望随之而来的奖励品,视为遥远东方的垂涎瑰宝(蝴蝶夫人——东方主义是西方男人的自慰品)。相比赤裸裸地物化,更像是“我们谈论你,与你无关”式的蔑视。

随心所欲地在女人身上寄托梦想,随心所欲地解释女人,正是他们所描写的梦想中的女人与真实的女人之间的巨大差异,才使男人的内心风景更为绚丽多彩。

男性同盟

伴随客体化女性而来的就是作为主体的“男性同盟”。好像谈论女性给予男性以群体认同,彼此确认了“男人”的身份。因此同性恋这个在厌女话题上无法互相确认的群体,就自然而然被排除了。

男人的同性社会性欲望,建立在厌女症的基础上,由同性恋憎恶来维系。

以前觉得自己是尊重女性的,但照这个标准其实也会无意识地客体化甚至物化女性,反省一下令人作呕,所以我也只是男权社会生产的毒素罢了。然而”男性同盟” 我很少能感受到,因为本比较孤僻,不混圈子。和朋友的交流了一下发现这种现象还挺普遍,比如聚众评论女生的外貌和身材,穿着打扮,甚至交流性经验。代入一下如果我是女生,看到这种行为可能会恶心到虚脱。

也不是要刻意尊重女性,将女性身为”人“的部分明确出来,就可以发现这些行为的荒谬。尊重,不评判他人外貌,不侵犯他人隐私(或者说保护共同隐私)应该是一个人教养,与性别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当男性同盟里女性身为人这点就被忽视了呢?

性弱者

K君去秋叶原街行凶之前,在网上留下这样的话:要是外貌好,我就会有女朋友;有了女朋友,性格也不会这么怪癖。我就可以普普通通地干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有车有房,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外貌,是一切后果的根本原因。

“有女朋友”是从所有负面状态中拯救自己的手段,因果关系混乱。性格怪癖并不是没有女朋友的结果,反而更像是原因。但其中可以反映出K君渴望被女人”认可”从而带来超越其他所有社会条件(学历,收入,职业)最后逆转的资本:只要(拥)有了女朋友,我就成为一个男人。反之,及时学历收入职业都很优越,却“连一个女人也弄不到手“,男人的价值就会降低。女人最重要的功能,是保护他的自尊心。由此推出家暴侮辱种种其实是丈夫在婚恋关系中感到自卑,为了维护其骄傲的方式。

我并不完全理解,对婚恋的执着和渴求从没在我身上发生过,“一定要结婚”像是上一辈的认知模式,朋友之间也不会攀比女朋友。但我可以稍稍共情其中被人认可的需求。

我?

《厌女》阐述的很尖锐也很深刻,但在我以及我身边的人身上似乎不太适用(当然,也是我的一己之见)。我身上父权社会的枷锁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性欲和病态的自尊,而是潜移默化的片面思维。

比如,当我发现我身边的同事都是男性时,并不会感到奇怪;而对于女性同事会倾向于认为她是项目经理等对人际关系要求更高的职业。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从小到大我就沉浸在性别刻板印象中,比如男性擅长理性女性擅长感性等等。事实是,男性和女性整体分布的均值差异是远远小于男女群体中(或者说人类这个群体中)的方差的。也就是说,两个男人之间的性格差异,很大概率会大于平均观测到的男人和女人的性格差异。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男人只会通过男性视角思考,受到更多社会对“男性”的要求和期待,也更多会参与男性群体的讨论。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自证预言:社会对男性的刻板印象使得男性成为这样的群体,并以此加固了刻板印象传给下一代。

此外男性永远也无法共情生理上的不同。知识并不能描述怀孕和生理期的痛苦与伴随着的担忧顾虑。或许女性平权的第一步不是试图改变固有的社会观念,而是在立法和社会基建上直接给予更多的人文关怀。

尾声

这是我读的第一本女性主义的书,还是很有意思的(上野千鹤子骂遍日本男作家),其中言论虽然略带偏激却毛骨悚然地在我身边和自己身上得到验证。开头的概念理论还能读读,到具体案例的慰安妇和恋童癖就感到无法克制的生理恶心。

摆脱厌女也是与lower self抗争的一部分,需要付诸努力。拒绝男性同盟,代入女性视角,并且更爱妈妈一点吧。